2009年8月18日 星期二
李家同:救災,我們能不能做得更好?
【聯合報╱李家同】
2009.08.18 03:54 am
八八水災已經過了一周多了,我無意在這裡過份嚴厲地指責任何人,但我認為最重要的是:我們能不能做得更好?
九二一地震發生的時候,我就有一個感覺,主帥不該親自到第一線,而應該在指揮中心坐鎮指揮,因此我希望有一個像樣的救災指揮中心。救災如同作戰,一些外國戰爭電影中,常會看到參謀總長和他的部下坐成一排,前面有好幾個大螢幕,他要的資料可立刻顯現在大螢幕上。舉例來說,如果他要知道台南縣一個地區的詳細地圖,只要點一下,放大的地圖就會顯現在螢幕上,在場的任何一位都可以看到。
指揮救災,必須要有正確而豐富的資料,才能做出決定。因此,我建議政府發展一個救災資料庫,有了這個資料庫,不僅災情可以充分掌握,救災的狀況也能有所紀錄,將來我們可以從資料庫中查出何時某地發出求救訊號,救援的行動是何時展開的,指揮官也可以過一陣子就向人民報告災情,也報告救災的行動。
這種救災指揮中心,不是只有中央政府才有,每一個縣市政府都應該有一個同樣的中心,而且連成一個系統,也可以隨時舉行視訊會議。如果總統要和任何一位首長講話,也可以透過這個系統。
有了這種救災系統,中央和地方平時可以經由電腦模擬系統演練各種型態的救災,就像軍方的「兵棋推演」,以免真實情況發生,大家慌做一團。
我注意到救災的首長紛紛用手機通話,我建議救災人員應該善用現在流行配有3G網卡的小型電腦,每一位首長所發出的指令,最好都使用這種電腦,使對方立刻接到指令,而且因為是透過全國救災系統,這個指令就永遠地進入資料庫系統,誰也不能逃避責任。
我在九二一災難時,曾請一位首長派直升機在暨南大學空投糧食,那位首長立刻答應了,但他的部下將這個指令忘了,如果有這種系統,就沒有問題了。
對於災民來講,往往電話系統失靈,因此無法發出求救的訊號,我希望大家重視廣播系統。電話是一對一的,而且以手機為例,必須依靠基地台,而基地台在大水中很容易就損毀了;廣播是一對多,一個發射機發出一個求救訊號,只要這個系統設計得好,收到的人就知道是什麼地方在求救。我在九二一地震時,幾乎完全與世隔絕,但是中廣的廣播卻聽得一清二楚,我們的通訊專家一定會設計出專門為了求救而設計的廣播系統,這個系統也和全國救災系統連線,一旦有村長求救,各個救災中心就會知道。
我希望大家知道縣市長其實並沒有什麼人力可以救災的,他只有一些警察和消防人員,他只能請求國軍支援,但無法指揮國軍。這和美國國情不同,美國的州長可以下令動員國民兵。我們人民往往覺得民間動員的人數比政府動員的還多,我覺得縣市長實在很倒楣,他能有多少人被他指揮救災呢?
最後,我希望氣象局發展出自己的氣象系統,因為我們的位置非常特殊,外國的氣象預報系統未必能用,美國在卡崔納颶風以後,正在努力地改善氣象預報系統,聽說已有很大的進展,我們氣象專家不少,電腦專家更多,一定可以發展出一個更好的氣象系統。
我們誰都希望有更好的救災體系,我的建議僅僅是拋磚引玉,大家不妨多多提出具體而建設性的建議。
(本文作者為暨南、清華、靜宜大學榮譽教授)
【2009/08/18 聯合報】@ http://udn.com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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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8月4日 星期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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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聯合報╱李家同】
2009.08.04 04:32 am
我上了火車,就發現這節火車好熱鬧,我這才想起,長假快開始了,很多人拖兒帶女地回家,像我這種為了公事出差的只是少數。我是為了一筆交易而來的,我本來要在火車裡好好地想這筆交易該怎麼做,但是我現在似乎做不到了,因為那些小孩子在車廂裡跑來跑去,教我如何思考?
隔 座坐了一位婦人,她帶了一個小男孩。這個小男孩老是對我笑,後來索性要我抱他,他的媽媽求之不得,一把就把他塞給了我。這位頑皮小孩對我的眼鏡極有興趣, 後來,一不做,二不休,將我的眼鏡搶走了,我趕快把眼鏡搶回來。他又來搶我當時在看的文件,這也被我救了回來。小男孩無事可做,就在我身上睡著了,我發現 他渾身是汗,我的胸口也全部濕掉了。看來,我是不可能再看那些有關交易的文件了,就決定也睡覺去。
醒來以後,發現自己在一個非常豪華的車廂裡面,我坐的椅子是可以倒下來的皮椅,椅子的兩邊都有一個小桌子,右邊的小桌子上有一盞檯燈,左邊桌子上是空的,椅子的後面有一盞立燈,我打開了立燈,發現可以看書,而我的交易文件就放在右邊的桌子上。
就 在我有點困惑的時候,有一位身穿西裝的年輕人,端著一盤茶具和餅乾走了進來,他說:「李先生,這是下午茶。」下午茶的茶壺上全是玫瑰花,茶杯和盤子也都是 以玫瑰花為裝飾。我喝了下午茶,年輕人再度進來收拾茶具和茶壺的時候,我忍不住問他:「這火車裡還有人嗎?」年輕人:「當然有,你的祕書張先生也在車 上。」他指給我看一個按鈕,告訴我只要按一下這個按鈕,張先生就會來的。
張先生果真來了,他一來,就和我討論那一筆交易。我們主要的問題 是要不要買下一家公司的百分之三十股票。我和張祕書討論了一下,發現我還需要一些資料,張祕書領我到隔壁車廂去,在那節車廂裡,有一張大的桃花心木書桌, 書桌上有電腦,我用電腦找到了我要的資料,決定買下那一大筆股票。這場交易金額很大,張祕書提醒我要親自簽字才行。所謂簽字,當然是電子簽章,我簽了字以 後,張祕書請那位年輕人送咖啡來,咖啡是用銀壺存放的,放奶精和糖的器具也都是銀的。
喝完咖啡,張祕書打開了電視,大螢幕上有一位電視財 經新聞的主播正在播報一個最新的新聞。新聞說某某公司的股票忽然被一位神祕客看中,由於他的大量購買,這支股票大漲,他預料再過幾分鐘,這支股票就會漲停 板了。就在這個時候,我接到我的財務長打來的電話,他認為我可以在二天以後把這支股票賣掉,最少可以賺進一億元。我請他將我的最新財務報表寄給我,他說他 已經傳給我了,我可以在電腦上查到。我查了以後,發現財務長已經將這筆交易所能賺的錢寫進去了,但是我看來看去,發現好像沒有出現在我的財產中。正想問張 祕書時,忽然想起,一億元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大數目,但是對我而言,這只是一個零頭,賺了一億,或者賠了一億,都不是什麼大事。
我有點煩 惱,因為我好像是一個無用之人,做不出什麼事來。別人賺了一點錢,就會很高興,我賺了一億,卻沒有任何成就感。我當時有另一個問題,我問張祕書:這節火車 究竟開到哪裡去?下一站是什麼?什麼時候可以到?張祕書說他不知道這節火車開往何處,他只知道鐵路是我訂做的,火車也是我設計的,只有我知道下一站在哪 裡,其他的人都是替我服務的。我又問他,我能不能現在就要火車停下來呢?張祕書的話更驚人了,他說他沒有辦法使火車停下來,可是他卻教我向窗外看。
這 節火車採用大片的玻璃窗,窗外如夢似幻的美景可以看得非常清楚,當時我們正行駛在一大片荒原裡,在我們的左邊遠處全是山,現在是冬天,所有的山頂上都覆蓋 著白雪。這種風景,我好像從前曾經看過,但那次,荒野裡仍然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房屋,現在,窗外的荒野裡沒有任何房屋。太陽正下山,雖然山頂上的白雪被夕 陽照了以後,看起來非常美,但我想,當太陽完全西沉以後,難道外面是絕對的黑暗?
我懂得張祕書的意思了,他的意思是說,即使火車可以停下來,我下了火車,要到哪裡去呢?沒有任何一座客棧,今夜我將投宿誰家?
張祕書帶我去看這節火車的其他車廂,果真是豪華無比,臥車和餐車以外,還有一節書房車,也有一節多媒體車廂。張祕書給我試聽了音響,又給我看了一架大螢幕的電視機。
張 祕書告訴我,這種火車在世界上是少有的,他說大家都羨慕我在金融界呼風喚雨的能力。但是我不敢告訴他,我其實也不知道這部火車開到哪裡去。我真希望早一點 到達下一站,但我絕不能到達一個黑暗而又沒有任何人的地方。我只知道我可以不停地增加財富,除此之外,我什麼也不能做。
閒來無事,我和張祕書決定一起看BBC的 世界新聞。BBC正在播放一則新聞,世界上饑餓的人已經超過了十億。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,我什麼都沒有,但有的是錢,我的錢已經多到了毫無意義的程度;因 此我告訴張祕書,我要捐出大筆的財產給窮人,我要他替我草擬一個簡單的信,委託我的律師將這一大筆錢放入一個基金,這筆基金將由幾位著名的社會人士管理, 他們不可以從基金中支取任何費用,基金的每一分錢都要捐給窮人。我的律師要負責替我找這些公正的社會人士。
張祕書在一個小時後就完成了這 項任務,他也給了我那些董事的名單,果真都是相當有聲望的人,而且也絕對可靠。因為這件事牽涉到大筆財產的轉移,必須由我親自簽字,反正這都是由電子簽章 完成的。張祕書在我簽字以前,忽然打了我一下。我被他嚇了一跳,問他為什麼打我,他說他要看看我是否在神智清醒之下簽字的,因為我有反應,他知道我是清醒 的。我自己知道我是神智清醒的,我當時快樂得很,因為我忽然發現我是可以做些事的。
簽字以後,張祕書教我看窗外的景色,我注意到窗外有房 屋了,因為天色已晚,這些房屋的燈光看得非常清楚,我還看到了一個學校的籃球場,有些男孩子在籃球場打籃球,我替他們感到非常高興,因為我小的時候,有時 雖然也想在晚上去打籃球,卻因為球場沒有燈而作罷。這些孩子真幸運,他們的球場晚上燈火通明。
我注意到了另一件事:火車在慢下來。
張 祕書對我說:「李先生,我們是不是該回到你醒來的那節車廂去?」我點點頭,又回到了那張皮椅上,張祕書又問:「李先生,你累了吧!」我點點頭,張祕書在一 個水晶杯裡倒了水,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藥丸,藥丸掉入水裡,引起一陣氣泡。張祕書將水放在茶几上,對我說,「我雖然知道火車如何能到下一站,但只有你本人能 夠將火車停下來,我們只是你的隨從,無法替你作主的。」
張祕書離開了。我喝了水,睡著了。
醒來以後,發現那個小男孩仍然睡在我的胸前,他的媽媽拚命將他搖醒,因為他們快下車了。小孩的媽媽一再地叫小孩向我說再見,究竟他有沒有說,我已不記得了,但我記得他問我,「爺爺,為什麼你這麼高興?」我回答說:「因為我的下一站也快到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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